一个正邦寄养家庭决定等猪饿死的深度调查

来源：财联记者刘健

财联社7月23日讯(记者王平安刘健实习记者曹冠儿)7月中旬的一天早上，姜立驱车40多公里来到南宁，带回一车饲料。在此之前，正邦科技(002157。SZ)姜立养的育肥猪已经两天没吃饲料了。

“正邦总是断粮，断粮几天两三天已经成了常态，”姜立告诉财联记者。“如果得不到饲料，猪就会生病饿死。我永远不会付饲料费。切断供给。”

据财联社记者了解，最近一个月，不仅是姜立所在的广西南宁，江西江油、赣州、湘潭、湖南等地的正邦科技寄养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断料问题，也面临着缴费难、押金退还难等多重难题。

正邦科技资金链持续紧张，正在影响养父母手中的猪。据财联社记者测算，如果正邦科技的“公司养殖户”业务仍正常运营，以2021年生猪出栏量估算，这部分业务将在下半年为公司贡献80亿元以上，利润10亿元以上。

行业周期上行，必然不仅仅是养父母面临猪的饥饿和消瘦，承担后果。

寄养家庭面临“物质失败”

材料切割是正邦科技寄养户面临的首要问题。

7月3日，Tik Tok用户“雪中之泪”发布视频称，断料8天后，正邦科技养父母养的猪极度饥饿，猪吃猪。

随后，猪吃猪的视频被彻底删除。“雪中泪”回复财联社记者：“当地政府正在和正邦协商帮助解决问题，所以先把视频删了。”

7月8日，“雪中之泪”再次发布了猪吃猪的视频，截至记者发稿时仍未删除。财联社记者问为什么视频发布了两次，“雪中泪”没有回复。

对于猪吃猪，正邦科技某分公司财务总监袁福昌反应很淡定。他在接受记者暗访时分析：“猪吃猪明显是缺饲料。公司资金短缺，无法提供饲料。没有办法。饲料长时间短缺，猪就会吃猪。”

资金短缺导致材料断裂并不是个例。在财联社记者调查过程中，广西南宁、江西赣州、江西江油、四川湘潭、湖南等地的正邦科技寄养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断料现象。

四川正邦科技前销售经理丁洋告诉财联社记者，“我以前负责饲料。公司没有资金，没钱买原材料。养父母断料很正常。我的工资只发到4月份。养殖户的饲料如何稳定供应？”

(寄养家庭的养猪场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正邦科技供货中断后，由于权责划分，养父母即使看着猪饿死也不愿意垫资买饲料。

一位养父母向财联记者提供的双方协议显示，正邦科技提供猪苗、饲料、药品、疫苗等物资。以簿记的形式，由养父母提供农场土地、设施和劳动力。正邦科技支付给养殖户的寄养费标准为1.5元/头/天，所有物资和生猪归正邦科技所有。

根据合同，养父母买饲料喂正邦科技的猪，饲料钱相当于暂时借给正邦科技。正邦科技资金短缺不能保证供应后，养父母普遍不愿意垫资买饲料。

山西吕梁寄养家庭王伟，曾经资助正邦科技。他对此非常生气。“我垫付了之后，正邦带走了一批猪，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他不仅没有结清这笔账

关于不垫付导致的猪饿死或吃猪，华北一位养殖农户告诉财联社记者：“别人卖的是东西，但养猪户卖的猪是生命。卖出去之后，猪一进屠宰场就会被杀。我们说赚的钱都是‘血钱’，会对猪有愧疚感。一般我们会尽量对猪好一点，看着猪饿死或者吃猪。对于养猪户来说，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虽然内心有挣扎，但在资金的压力下，养父母不得不面对现实。江西赣州一养殖户章昊告诉记者，“我养的2000头猪被正邦卖掉后，让我向公司申请帮我结算这笔钱，但我就结算60元，水电费都不够。我养了6个半月，一只应该是300元。”

正邦某分公司财务总监袁福昌表示很正常。他告诉记者：“我的工资还拖欠着，农民给合作钱就更难了。比如是400万，那就先100万。毕竟不是我给，而是我一下子没那么多钱，农民也没办法。”

对于如何解决抚养费纠纷，章昊说：“如果通过法律程序胜诉，可以胜诉，但是很麻烦。关键是没钱也要赢。现在我必须想办法抓到他。以前天天闹。我每天按时打卡，比上班还准。我只是拿了把锁，锁上了他们的门。我锁了好几次才说要解决问题，但是解决了也没用。最后我说我没钱，还是只给你这么多。太糟糕了。”据了解，与章昊发生维修费纠纷的服务部是正邦科技赣州市新丰县服务部。

(正邦科技服务部无工作人员，与章昊存在费用结算纠纷。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猪面临“偷窃”

出于对正邦科技资金链的担忧，养父母正在陆续退出寄养合作，但退出的过程并不容易，结算和押金退还成为难题。

陕西临汾的寄养家庭卢娟担心能否追回押金，正准备起诉。她告诉财联社记者：“养殖结束后，寄养结算没给，6万元押金也没退。去年12月份落户的户，现在6月份了，连个人都联系不上了。找不到想打官司的。当地的服务部门已经搬走不见了，人去楼空。我现在准备起诉，打算和当时服务部门的会计一起起诉。没有办法。正邦没有联系，只能拉这个会计下水。”

山西吕梁的一户寄养家庭刘文，面临着和吕娟类似的情况。他说：“我和正邦合作，养了600头猪。到了出门的时候，正邦来卖猪了。结果猪卖了，维修费也结清了。6万元押金不退。现在当地服务部门撤销了，当地的养父母联系不上正邦的任何人。他们给总部打电话说不归他们管，建议我们走司法程序。感觉我们那批寄养家庭的钱要不回来了。”

面对算账难、退押金难，很多还养着猪的养父母铤而走险，“忍痛”选择“偷”公司的猪。

曾为正邦买单的山西吕梁农民王伟，在维权群里劝告其他养父母：“现在如果有可以卖的猪，就自己去卖，但是卖猪之前一定要通知公司，并保留录音作为证据。如果通知他们，最多就是经济纠纷。到时候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在官司打完之后把多余的还给他。不然怎么会拖过正邦？毕竟一家人还得生活。”

“偷着卖”看似首选方案，实际上需要面对一定的法律风险。上述正邦分公司财务总监袁福昌对养父母不敢“偷着卖”很有信心。他告诉财联记者：“即使断了物资，猪也饿死了，

根据正邦科技与养父母签订的合同，正邦科技提供猪苗、饲料等物资，负责生猪的销售。其中，物资和猪是正邦科技的财产，未经正邦科技书面同意，养父母不得自行处置。合同对养父母私自卖猪做了单独约定，约定每私卖一头猪补偿8000元。

对于“偷卖”行为是否违法，河北卓联律师事务所徐剑律师认为：“根据《民法典》的规定，如果养父母认为公司减少或停止饲料供应会导致合同无法履行，可以通知公司并督促其在合理期限内履行合同。如果对方仍不履行合同，寄养家庭可以向对方发出终止通知，通知送达时合同终止。合同解除后，养父母有权根据损失要求赔偿。此时对方公司的钱还没有结算，也没有补偿，养殖户有权保留自己养的猪。当公司通知赔偿不成功时，养殖户可以按市场价出售生猪，所得款项将用于赔偿损失。如有剩余款项，应返还相关公司。”

“这也符合《民法典》第591条的规定。一方违约后，另一方应采取适当措施防止损失扩大。在断粮的情况下，为了不让猪饿死，防止损失扩大，养父母有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徐健律师补充道。

关于“偷卖”后代养父母，他说：“《刑法》规定的侵占罪，是指非法占有数额较大，拒不归还的行为。本罪的主观要件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拒不归还。寄养家庭在通知公司后依法行使权利的，不构成犯罪。即使寄养户没有通知公司直接出售，也不一定构成‘侵占罪’，除非寄养户的目的是在出售后非法占有一大笔钱。”

实际情况是，虽然一些寄养家庭已经开始寻求法律保护，但大多数寄养家庭连合同都没有。

“合同写的是一式两份，一人一份，但实际上签完之后不允许拿走，所以放在了服务部。”陕西临汾的寄养家庭卢娟说。财联社记者从9名养父母处了解到该合同，9名养父母的寄养合同签订后全部存放在正邦服务部。

其中只有陆娟能提供不完整的合同(合同全文4页，养父母提供1、2、4页)。这份不完整的合同是陆娟因为押金问题与正邦科技闹僵后，正邦科技服务部要求签订的。不完整的第三页载有养父母押金退还的相关合同条款。

在被采访的养父母中，有一位养父母拥有所在区域唯一的服务部门合同，但该合同借给他人起诉使用后一直未归还，无法提供给记者。

其他7个寄养家庭无法提供寄养合同。有寄养家庭表示，当时签订的合同都有电子版存储在正邦科技网上系统，现在网上系统打不开。

养父母很难理解法律关系，很难和正邦科技打起来，直接处置寄养猪相对容易。

一位湖南的养父母说，“我们来之前，有几个养父母去正邦要钱，睡在门口用被子和席子，用农药自杀，都不给钱。我这里有1000多头猪，我先卖了600头。”

另一位农民告诉财联社记者：“材料没办法破。猪饿死了，维修费和押金不退。我先卖了几头猪。最近卖了200公斤。以前卖80公斤。”

(养父母接送

财联社记者获得的信息与上述对投资者的回应类似。袁福昌说：“寄养模式从去年开始取消了。很多地区已经完全取消了寄养，很多没有取消的地区也在缩小。主要是和农民合作不靠自繁赚钱，和农民合作防疫不好，死亡率高，自养成本更低。”

年报显示，正邦科技“公司农户”业务规模在2020年达到顶峰，签约农户7951户，其中存栏6409户，其余处于空栏期或技改期。到2021年年中，协议户数减少到5743户，现有户数为4607户。

与之相对应的是，正邦科技在2021年的一份投资者调查中表示，“公司农”和自收自支的比例将从2020年的6:4调整到2021年底的4:6左右。

从正邦科技近期的财务数据表现来看，这种转型调整似乎并不完全出于主动。

财务数据显示，正邦科技2021年亏损191.15亿元，期间经营活动、投资活动和筹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分别为-22.04亿元、-10.34亿元和-66.55亿元。全年现金流出总额为98.93亿元，期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由2020年的117.11亿元下降至18.17亿元。

2022年一季度，正邦科技再次失血，亏损26.64亿元。期间，公司经营活动、投资活动和筹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分别为-13.61亿元、-1.78亿元和4.28亿元，合计现金流出11.11亿元。

在持续失血下，江西国资成为正邦科技的有力支撑。据财联社记者统计，2022年一季度，江西铁路航空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和江西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分别给了正邦科技100亿元和50亿元。

然而150亿的强援依然没能让正邦科技走出资金链危机。据上海票据交易所票据信息披露平台7月1日消息，截至6月30日，上市猪企正邦科技商业票逾期余额扩大至8.768亿元，较6月8日公布的商业票逾期余额增加3.348亿元。

令人尴尬的是，公司声称造成亏损的因素——“猪价下跌”已于今年年中逆转。在行业周期上行的时候，公司陷入了猪饿死猪瘦的窘境，上演了“低价多猪，高价少猪”的悲壮戏码，交出了行业红利。

2022年年中后，猪价开始了强劲反弹。Choice数据显示，22个省市生猪均价从2022年3月18日的12.13元/公斤上涨至7月15日的23.24元/公斤，涨幅达91.59%。面对飞涨的猪价，正邦科技有盈利空间。公告显示，正邦科技育肥猪的完全成本为20元/公斤，剔除四项费用后的养殖成本为16.45元/公斤。

(22省市生猪平均价格来源：Choice数据)

据财联社记者测算，如果正邦科技的“公司农”业务正常运营，按照公司2021年底1492.67万头的产量，“公司农”与自养比例为4:6，养父母实际贡献597.07万头。如果这部分出栏维持到现在，每头猪按照常规出栏120KG饲养，平均头收入约2788.8元，平均头利润388.8元。下半年预计为正邦科技创收83亿元，盈利11.6亿元。

7月20日，财联社记者分别联系了正邦科技品牌负责人和公司IR，并按照对方要求向公司邮箱发送了采访函。在采访信中，分别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农民的断料难和费用结算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