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中国最大的Web3聚会 发现人们想要的不是Web3

Web3这个概念承载了太多不属于它的愿望。

01

危险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眼前这个美少女不经意间皱了皱眉，盯着朋友递给她的手机屏幕，纠结着该输入什么。

十秒钟前，我们还坐在这家咖啡馆里，聊得很开心，气氛很融洽，直到我们提出互加微信。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

在国外一家加密交易所工作的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敢留下真实姓名，怕被抓。听说之前有人被抓过，尽管对方是设计师，没有参与交易。自2019年以来，中国禁止了所有与加密货币相关的商业活动。

这是我在大理的第一次社交。我的朋友拿到了一张假的身份证明。当然，我得到的也是假的。

三个小时前，我从北京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到大理机场。打车，循环痛仰乐队《再见杰克》 10次，到达本次出差的目的地——大理古城——号，参加为期2天的以Web3为主题的会议。

一场前沿科技产业的大会，不是发生在广州、广州、深圳，也不是发生在杭州、成都这些新一线城市，而是发生在没有科技产业基础的大理。这是非常“Web3”的。

四个月前，我对这个概念相当不屑。

在一次律所组织的活动上，有人问我为什么开始对它感兴趣。我的答案是找出推动这个概念的人在做什么。

我对Web3的第一印象是“苛刻”。当时我和一个行业人士聊到我在一个社交平台上观察到的一些现象：这些人喜欢拍一些叫NFT的图片作为头像，加上后缀”。eth 16:10以他们的名为名，闭口不言，作为建造者，宣扬分散他们的信仰。我说Web3的圈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亚文化”，结果引来了这个行业人士的暴怒。他怒斥我，“你不尊重创新！没有独立思考！”，说这是伟大事物诞生之初的共性。

不知道是不是创新的共性，但是从百度百科上看，亚文化不是贬义词，就像“二院”不是骂人的词一样。一段时间以来，我对Web3的印象一直叠加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大头。

如今，四个月后，作为一名科技媒体从业者，我已经出现在2022年中国最大的Web3从业者聚会上。据说活动前一周，一张500元的早鸟票(400元)1500张被抢光。正好赶上大理的旅游旺季，机票也不便宜。比如一张北京大理的往返机票加上四天的住宿大概要5000元，可见大家的热情。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Web3还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名词。在网上，有很多关于它的二手解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对我来说，Web3只是一个技术概念，一个代号。我更感兴趣的是它背后的东西和推动它的人。词汇是我们通往现实世界的门户，它也能让你走很多弯路，但懂得造词的人未必容易被忽悠。

接下来，我想见见这些喜欢用NFT作为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化身的人。

02

认错人

冒险开始了。

我坐在会场边缘，观察到这是一场以gamefi为主题的分享研讨会。我旁边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大哥坐在地上，他的衣服甚至都皱皱巴巴的，卷卷的。一把宾利钥匙不小心从他裤子口袋里滑落。好像参与这个活动的人背景都不一样，于是我开始关注讲座。

他们在谈论当前的困境，未来的前景和解决方案。我发现，当互联网的增长势头停下来的时候，员工提前跑了，开始唱衰；然而加密货币领域已经没落，人们都在谈论如何继续造势，迎来下一波高峰。

这是正式活动前两天的预热活动，活动现场聚集的人比这个小房间能容纳的还要多。

在一墙之隔的门外，谈话声和笑声渐渐盖过了室内的主题分享，几乎听不清主讲人在说什么。社交属性已经大于内容分享。

门外，大家都在谈论怎么套利，哪个项目容易赚钱。它是如此的接地气，我以为每个人都会谈论Web3信仰和去中心化社会的未来。然而，没有。

这一天，大会活动组的晚餐约会风格是这样的：

“谁想吃饭可以来xx酒店~一个产品，一个VC，一个发展。」

“现在有两家风投，地段够用，环境也不错。」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这个场景我很熟悉。一定位为“对年轻人有良好兴趣的社区”，大部分人都会在自己的社交页面上注明“来自USD VC RMB VC 某互联网工厂联合创始人/建设者/员工”的身份，给自己贴上标签，快速分类，尽可能高效地展示自己的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这类似于一些大的互联网公司的员工喜欢晒Tik Tok和小红书。

而我的社交页面上写着：我最近生活的重心就是吃得有文化，运动得开心。相比之下，就有点马虎了。

我决定做出改变，尽快融入他们。

首先，我把微信的名字改成了xx.eth，在百度上下载了一张“无聊猿”的盗版图片作为微信头像。我看了一下，它在NFT市场的价格应该在200万人民币左右。

第二步，打算给自己一个足够有气势的第二身份。一个假到底。

这件事压力不大。

据我观察，在Web3领域，几乎每个人都是创始人。除了财富自由，身份自由也属于Web3。他们知道如何很好地包装自己。

前段时间在北京遇到一个自称是Web3投资人的朋友。我问他投资了什么，他说买了几个NFT和代币(我更愿意称之为理财)。还有一个自称是NFT的核心联合创始人和早期核心推广人。我又问了几个问题。原来我只是在推特上转发了NFT的表情包。

虽然我以前是程序员，但是写了几年，技能都生疏了。想了半天，也编不出一个像样的Web3项目。我放弃了项目创始人这条路。

投资者可以试试。在这个大会上，有学者、项目发起人、工程师、社区运营者、投资人等等。投资方应该是技术含量最低的一方。他们不需要像企业家或学者一样，有一些奇思妙想和对世界的深刻见解。

于是，我给自己设计了某资本合伙人的头衔。我跟合伙人说，这两天请以投资人的头衔称呼我。

进入角色比我想象的要容易。

我没有在任何一个与大会有关的微信活动群里发言，但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群里有十几个好友加我微信，主动介绍自己。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给出的原因是他们有相似的NFT头像。

还有一些漂亮的妹子，正在从头像上练习“穿衣自由”。漂亮的姐妹总有一种魔力，可以同时完美的把工作和娱乐结合起来。通过他们的朋友圈，我看到了当年被我忽略的自然风光。

有人说，美女的集中程度往往能反映一个行业的兴衰。这样看来，Web3还是挺有前途的。

就在24小时前，我还没换头像和名字。主动在同一个微信群里加了十几个人的微信，最后只有两个人通过，聊天态度冷淡。

我立刻明白了NFT的社会价值。这东西比宾利钥匙好用！价值200万的微信头像，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现了我的财富。如果说这个NFT也代表了一些理念和主张，那也更直接地表明了我的价值观。

虽然我把自己换成了一个符号/画面，失去了主体性，变成了一个依附于某个东西的身体，但这确实提高了我在世俗社会中的社交效率。Web3的《阿凡达》几乎将“以貌取人”的文化发挥到了极致。

接下来，我要用我的新身份在Web3上结交新朋友。

03

分散实践

变化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前晚凌晨，我以新身份躺在床上，穿梭于不同的微信群。这两天我加了50个各种话题的微信群。信息爆炸。

就在大会正式开始的前一天，由于疫情防控，官方正式通知取消。

相反，人并没有太多的抑郁。失去主办方和主会场后，100多场活动开始自发组织起来，来大理参加活动的人开始在现实生活中践行“去中心化”。

主会场取消，整个大理古城成为主会场。即兴海报涌出，活动以小规模快闪的形式在酒吧、餐厅、草坪、客栈大堂进行。走在大理古城的街头，随处可以听到关于Web3的交流。

我在各个群里收集了自己感兴趣的酒局、饭局、主题分享，安排好日程。

接下来我要去的第一个自组活动是一个没有主题的酒局。

我以新身份的第一次亮相获得了巨大成功。

在招待会上，当我拿着酒杯四处张望时，我不知所措。一个大佬走近我，介绍了他们在做的一个游戏项目，给我看了他们的ppt。我很感兴趣地听说老大哥过去经营一家酒吧和一家餐馆。

我们加了微信，让他发给我，我回去跟团队商量。

不一会儿，这位大哥就把我这个某资本的CEO介绍给了另一个游戏项目的合伙人。他受到Web3潜力的启发，从金融行业转行，负责游戏性的设计。我和这位兄弟谈了项目的未来愿景，讨论了PPT的潜力，最后加了微信，表示以后要一起做一些大的合作。

似乎Web3世界的匿名性让所有的荒谬都变得合理了。也可能是因为经常加班，头发变得稀疏了，让我更有经验，更值得信赖。就像网上流传的一个笑话，一个28岁的程序员可以提前拥有一张82岁老人的脸。

我可以一直玩这个新身份，如果我不太累的话。算了，写作已经够累了。经历了一天，我又变回了真实身份。

04

发言人

现在该谈正事了。

在一个几乎所有项目发起人都参与的小范围聚会上，有人不经意间挑起了“Web3代言人”的话题。这也是我这几天在不同场合听到的非正式聊天。

谁更适合做Web3的代言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理想的样子：

最好住在海南大理、清迈、迈阿密的洱海，有足够的美景、阳光和绿植；最好每天只工作几个小时，下班后去冲浪。你身材很好，皮肤古铜色，腹肌清晰。最好是环游世界。

最好不要住在繁华喧闹的一线城市，更不要住在拥挤的出租屋；必须是传统商业规则的叛逆者；另外，你玩的是你的作品，不是你的作品。简单来说：一个年轻帅气，阳光洒脱的叛逆少年。“这张照片将帮助Web3打破这个怪圈。一个正在开发Web3项目的妹子坚定的说。

我把手机移到桌面上，静静地看着我的脸。结束了。是一张毕业后长期生活在一线城市，长期被大都市的压力挤压和彷徨的脸。就算你不皱眉，别人也会觉得你太认真了。

我有点沮丧。作为一个几乎在工作中生活过的打工者，我早衰的老面孔在脑海中重现，心想，我还没开始呢，这个新领域怎么能把我拒之门外呢？

转念一想，Web3到底是什么？

简单回顾一下Web3的背景：2013年6月，一个叫斯诺登的年轻人曝光了美国大规模监控本国公民和外国政府的“棱镜计划”，其中有大量美国科技和互联网巨头参与，西方世界对互联网巨头和集权的不信任达到了顶峰。

受棱镜门的启发，以太坊的联合创始人加文伍德(Gavin Wood)在2014年初提出了Web3.0的概念。他希望基于区块链技术的下一代互联网将使人们能够保护他们的隐私和数据不被Web2的互联网巨头滥用，从而控制他们的数字资产。这是Web3.0最初的愿景。

现在，它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概念。在去中心化的治理视野之外，我们目前生活中得不到的东西，我们幻想的东西，我们期待的东西，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跳跃或者打破规则去尝试去触碰的东西，都被放在了Web3的概念上。

基于对区块链科技的想象，每个人都形成了自己对Web3的理解。比如某上市公司的宣传文案，把一件事描述为“符合Web3的自由和酷炫”。

如果是在2015年的创业和大众创新时代，Web3的赛道不一定会吸引这么多关注。在资本寒冬、经济停滞的情况下，互联网等赛道纷纷熄火，而当商业航天、芯片等硬科技赛道离大多数人很远的时候，大家蜂拥而至，Web3赛道承载了太多本不应该属于它的叙事和寄托了太多理想化的愿望。

那些都不是科技能解决的问题。在这一点上，Web3叫什么并不重要。就像每一个概念和风口的背后，都是人们在追逐新的机会和新财富。Web3所代表的是一种能引起强烈共鸣的情感和精神。

Evernote最近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只有5.7%的受访者没有感到内卷化。近年来，“内卷”、“躺烂”、“躺平”成为热词。在上个时代红利消退后，似乎下一个普通人能抓住的机会还很遥远。

当你加班丢了命，赚的钱只够看病和弥补身体损失的时候，人生就是晃晃悠悠的。

那些对Web3赛道寄予厚望的人，有多少是为了逃离这样一个剥削系统？

大多数人都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像我们在以兴趣为主题的社交平台上展示自己的时候，首先出来的是作品和功利身份。他先活在那个工作状态，然后才是他自己。

一个离开北京定居大理开发Web3的朋友告诉我，在大理，人们更看重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职业身份。在这里，你不是一个工具，你不需要使劲打一个商业螺丝，你可以有一些生命力。这样舒服多了。

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Web3，而是渴望过上好日子，不内卷，不裁员，获得体面的薪酬，享受阳光，健康不被无意义的工作透支，将创造力释放到极致。

叫Web3，Web5，Web8都无所谓。如果人们开始通过Web3觉醒，这是一件好事。

05

"过时了"

会议再次中断。杰伊趴在桌子上，把电脑移到一边，试图在不到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快速休息一下。

连续几天工作到很晚使他太累了。但是他很兴奋。这四五天里，他除了参加一些酒博会和分享，还从零开始完成了一个DAO(去中心化自治组织)计划。

坐在他桌子旁边的十几个人都是冲着他的道计划来的。我是其中之一。

杰伦把他的招聘文章散在大会相关的活动群里，我被他的文案吸引住了。在Web3相关的各种宣传文章中，能说人话，简单明了的人真的不多。

另外，在Web3的圈子里唱一点反调也是不常见的。例如，他这样评价这次大会：

大理Web3大会是否超越集中式大会？号码

多元化带来多元丰富的思想碰撞的味道。这就超出了集中会议的范畴。

但是加一堆群，加一百个人，去一堆游戏，有的聊的很开心。然后什么没有，然后，直播聊天之后，微信里的头像就不对了。

接下来，找到每个妈妈，拍拍屁股，离开大理。几十个努力的群，慢慢安静下来，或者成为垃圾广告群。

就像任何其他公约一样。这就是现在看得见的结局。但这不是结局。来，我们换个结局。

我还记得，一个主题活动的负责人号召小组“忽略一切负面信息，集中精力建设Web3”。

同样，以太坊的核心开发者Afri Schoedon也曾在推特上发布动态，称波卡洪塔斯Polkadot提供了以太坊升级版应有的功能。这很快引起了愤怒，以太坊社区的成员开始围攻他。以太坊社区觉得阿夫里舍登背叛了他们，他“脚踏两只船”，有人威胁要杀他。迫于压力，他退出了以太坊社区。

加密社区和宗教一样，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甚至容忍不同政见者。

所以，我很好奇敢于“落伍”的杰伦。后来才知道杰伦原来在一家互联网巨头上班，后来去了一家比特币挖矿集团做高管。Jay相信区块链带来的金融变革，相信Web3是未来，决定全力以赴，并在会议期间迅速推出了DAO。他的热情和行动让我吃惊。

来大理之前，我问了一位长期关注区块链的同事。今年的区块链行业和2018年的区块链行业有什么不同？

2018年初，区块链的风险投资热情被引爆。区块链上每个月有100多个大中型行业会议和论坛，但现在几乎绝迹。

同事告诉我，“我觉得好玩多了。大家想的不仅仅是ICO骗钱。」

虽然目前Web3还是虚拟货币的代名词，但已经不一样了。在社会实验中显示了更多的潜力和实践。比如这次大理Web3峰会，就有很多关于道、dedoc(中央集权社会)、公共事务的讨论。

在desoc和DAO相关话题的分享会上，看到大家在讨论如何利用Web3技术实现自下而上的组织架构，促进更加公平、平等、高效的生产运营。如何构建新的财富分配机制；如何让个人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并获得合理的报酬，甚至如何利用技术手段为想法和创意定价。

你会被那份纯粹所感染，被人们对一点点美好可能性的追求所感动。

目前，人们对Web3和更好的社会的解决方案可能是错误的，但历史不会停止，因为进步会带来新的问题。

若干年后，当人们回忆起行业的波折时，这次大会或许是一次标志性的行业事件。它会成为一大批人的共同记忆，无论是参与者还是见证者。

而我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也只是片面的，这个事件的一个历史方面。

走在大理古城的巷子里，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各种会议活动只有广告在活跃。我知道我的大理之旅即将结束。

踏在石板路上，石头的纹路来自脚底，是一种可以触摸的生命。脚底踩着现在，手里拿着手机，手机里写满了距离。

也许这个领域目前是10%的极客，90%的骗子。人生终究是自己的，不管是玩Web3还是被Web3玩，都得自己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