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床位-养老公寓诈骗如何伤害老人？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这几年，全国很多地方都发生过。

以预订养老公寓床位的名义

集资诈骗、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件

这种诈骗往往有类似的套路。

65岁时，罗发现一个想法开始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住在养老机构就像进了保险箱，他的余生都有了保障。罗在孤儿院长大，两岁时因一场重病而失明。在长沙一家国营工厂工作到42岁时，她下岗了。经朋友介绍，1995年南下深圳按摩，2012年回到长沙。罗的独生女在杭工作。她不想给女儿带来太大的负担，所以决定找一家养老机构安度晚年。

2017年至2018年间，罗在长沙顺祥老年生活城市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顺祥公司”)养老机构支付了30万元，几乎是在深圳攒下的全部积蓄，为老人预留床位。公司推销员告诉她，只要有空床，她就可以留下来。然而，罗的养老梦很快就破灭了。2019年8月，她听到同样在顺祥公司订了养老床位的老人们。顺祥公司已经雷了，押金拿不回来了。

顺祥养老公寓位于长沙市望城区白箬铺镇光明村郭美农场。摄影/本报记者维安

后来，罗意识到，她是不可能住进这个排了好几年队的养老机构的。据长沙市人民检察院起诉书，2012年12月至2019年9月，王、贾顺祥、齐福明等人诱骗大量投资者签订以预订床位、提供养老服务为主的《预定养老服务合同书》，变相向以老年人为主的投资者非法集资。2016年1月至2019年9月，王、贾顺祥

2021年12月24日，长沙中院对王、贾顺祥、齐福明等7人集资诈骗案一审宣判。其中，王、贾顺祥犯集资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齐福明犯集资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过去几年，以预订养老公寓床位为名，进行集资诈骗或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件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发生。老年公寓的诈骗往往有类似的套路，都是以高额返利和优质养老服务为诱饵，吸引有养老需求的老人付费预订床位，但集资所得并没有真正用于建设老年公寓。雷过后，老人很难追回养老钱。

2021年，有媒体梳理了近百起养老公寓相关诈骗案件的刑事一审判决，发现此类案件具有受害人多、时间跨度长的特点。这些案件的受害者平均人数为771人，平均时间跨度约为两年半。而且有的受害人会长期多次被诈骗，此类案件往往涉及金额巨大。

为期半年的全国打击养老金诈骗专项行动于2022年4月启动。2022年6月30日，中央政法委秘书长、全国专项办主任陈一新表示，整治住房建设领域养老诈骗问题是一项民心工程，要采取有效措施，坚决防范和整治利用“养老房”诈骗老年人的行为。

诱人的陷阱

顺祥公司爆炸后，罗在满是“难友”的聊天群里发现，老人们认识顺祥的方式多种多样。

2016年春天，77岁的退休铁路工人黄国梁在长沙市天心区的家附近散步。他遇到两个推销员，一男一女，他们递上顺祥公司的传单，邀请黄国梁参观顺祥养老公寓。他的妻子已经死于癌症，黄国梁试图住在他两个女儿的家里，后来他决定去一家养老机构。顺祥公司的业务员时不时会跑到黄国梁家，帮他打扫房间，送点水果。在参观养老机构送黄国梁回家后，他还闯了红灯。“我觉得不舒服，他罚我。”黄国梁决定不再去了，所以他预定了顺祥的床。

顺祥养老公寓内部环境。摄影/本报记者维安

罗在电视上听说了顺祥养老公寓的事。2018年，罗总是在长沙媒体上看到顺祥的广告，也看到长沙政法频道《夜线》、湖南频道《经视焦点》对顺祥老年公寓的专题报道。因为30岁的女儿患有精神分裂症，老了想和女儿一起住在养老机构，所以有一天她上了顺祥公司送老人去长沙养老机构的公交车。

大巴的目的地是顺祥养老公寓所在的长沙市望城区白箬铺镇光明村郭美农场顺祥老年生活城。罗听了几次顺祥养老公寓的介绍，其中一次有一千多人参加。一位著名歌手在台上为老人演唱，董事长齐福明在台上的声音像洪钟。“顺祥孝顺天下儿女。”被陈述打动的罗收集了26万元交给顺祥公司，其中2万元是向邻居借的。

顺祥公司的宣讲会每隔几天举行一次，从四面八方吸收老人们的资金。82岁的黄天成在2016年就已经支付了5万元预定了床位。2018年5月，受业务员邀请，参加顺祥养老董事长会议。他听说齐福明和贾顺祥介绍公司情况极好，不仅经营养老公寓，还投资房地产、酒店、金茶项目。他回忆说，当时参加会议的很多新人都签了合同，而合同即将到期的老人都续约了。他还决定续5万元，介绍姐姐和姐夫在顺祥订床位。

还有很多老人的续保与业务员的“努力”息息相关。黄天成的业务员中途被换了。新业务员上岗后，一直给黄天成打电话，说他爸爸刚去世，他带着一个孩子。他让黄天成照顾他的演出。后来黄天成又续了一万元。黄国梁的推销员一再建议黄国梁支付更高的订金。“他说交20万就可以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交15万就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可我只有10多万的存款。业务员说帮我补几万元差价，让我把住的房子抵押出去。”黄国梁最后没有把房子抵押给业务员，而是在妻子去世后去领养老金，凑了15万元预定了床位。

顺祥养老公寓有个“医院”。摄影/本报记者维安

销售人员的积极性来自高回报。根据长沙市人民检察院和望城区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顺祥公司找有集资经验的、周、刘令贤等人合作。周文生等人注册成立长沙梁健养老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梁健公司”)，梁健公司以顺祥公司名义非法集资，顺祥公司向梁健公司支付集资总额的20% ~ 24%。

老人们之所以凑钱，是为了在顺祥公司尽可能多交钱，也是因为顺祥公司的预约机制的特点是交钱越多，能拿到的福利补贴就越多。

根据长沙中院的判决书，顺祥公司承诺每年给予老人相当于预定金额7%至12%的福利补贴和2%至4%的植树补贴。福利补贴可以拿出来，也可以用来抵消以后在养老公寓的消费。合同到期后，本金可以返还。罗与顺祥公司签订的合同显示，一次性缴纳20万元定金的罗可以获得顶级福利补贴，即合同到期后将获得2.4万元。

此外，老人在顺祥公司缴纳的预订费越高，将来入住时享受的房价优惠就越大。从《中国新闻周刊》获得的多份顺祥公司《预定养老服务合同书》显示，老年人按照预定金额分为关爱客户、VIP客户、至尊客户、双至尊客户、黄金客户、钻石客户、钻石客户，房价折扣从95%到70%不等。以后老人会按照签订的合同入住。如果签订的合同是在同一天，金钻客户的优先级最高，关怀客户的优先级最低。也就是说，他们交的钱越多，越有可能尽快住进顺祥养老公寓。

据《中国新闻周刊》了解，这种吸引老人、预订床位的手段在全国养老公寓诈骗案件中具有普遍性。

近年来，武汉市洪山区法院宣判了多起以投资养老公寓为名的非法集资诈骗、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件。负责几起此类案件的法官刘雨菲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此类案件正逐渐吸引老年人。起初，他们被推销员的良好服务和小恩小惠所打动，然后他们组织实地考察，按时支付利息或福利补贴，并提供入住优惠，以诱导老年人扩大投资。

养老公寓诈骗案件发生在2013年之后，这也是我国民营养老机构进入快速发展的时间节点。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教授孙娟娟表示，2013年，《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正式发布，很多学者认为极大地促进了社会化养老服务的发展。但一些不法分子也盯上了老年人。

很多老人选择交押金，是因为喜欢顺祥养老公寓的环境。摄影/本报记者维安

顺祥公司，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养老行业的。判决书显示，顺祥公司由王和贾顺祥于2012年12月成立，2013年开始与有养老需求的老人签订合同。

随后几年，王和贾顺祥编织的养老骗局从长沙蔓延到周边地区，而且越做越大。2014年4月，王与贾顺祥共同发起设立湖南九九实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九集团”)。2016年2月，王与贾顺祥成立湖南九九养老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杨康公司”)，顺祥公司和公司接受九九集团管理。2016年后，王、贾顺祥又组织人员在湖南省湘潭市、郴州市、浙江省浦江市、义乌市等地开设分公司，以顺祥公司的方式向社会公众募集资金。

“理想住宅”

现在回想起来，黄国梁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踏入顺祥养老城的兴奋。老年公寓依山傍水，院子里的林荫小道适合散步，边上有个小鱼塘可以钓鱼，还有老年活动中心和康复医院。“真的很漂亮，我一眼就看中了。”

虽然罗是个盲人，但当她参观顺祥养老公寓时，当她周围的人告诉她那里有一个菜园和一个鱼塘时，她很满意。“看不到，所以感觉那里的空气真的很好。去公寓，桌子上、地上的灰尘都不能碰。”罗原本希望住进公办养老院，却被告知不接收盲人，顺祥养老公寓的工作人员告诉她，盲人可以像我们一样住在顺祥

从2013年开业到最后爆款，顺祥养老公寓一直在运营，共有310个床位。罗的老同事、盲人于2015年8月搬进顺祥养老公寓。刘建斌记得，随着时间的推移，顺祥养老公寓的设施越来越完善。在里面住了一段时间后，每个房间都装了传呼机，老人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给工作人员打电话。每位员工都配有对讲机，以便与前台保持联系。从公寓到食堂要走一段路，下雨天要打伞吃饭。有老人反映问题后，顺祥公司迅速修建了长廊，让老人吃饭时不用淋湿。

当刘建斌第一次搬进顺祥养老公寓时，只有几十位老人住在里面。到2017年，所有的床位都会满。“院子里汽车来来往往。每天都听到公交车载着老人去探望。有时候公交车不够，我就派人坐车。”刘建斌回忆说，人多的时候，一天有四五百人参观顺祥。像刘建斌这样住在公寓里的老人已经成为顺祥的一个活招牌，一些前来参观的老人感叹，盲人在这里被照顾得这么好。还向身边的很多老年朋友推荐顺祥养老公寓，其中就有罗等。

顺祥养老公寓只有310个床位，显然不足以容纳坐车来顺祥养老公寓的老人。顺祥公司的业务员告诉老人，99富达集团管理的杨康公司所属的顺祥公司正在长沙县黄花镇新建养老公寓。不能住顺祥养老公寓的可以住杨康公司的养老公寓。

杨康公司在介绍材料中称，长沙县黄花镇养老公寓建成后，将有2000张老人床位，以及数栋六层电梯四合院、联排别墅和独栋别墅。黄天成两次专程来到黄花镇的工地，对即将建成的别墅和繁忙的工地感到放心。

在老人们眼里，一套真实的、有前景的养老公寓，才是让他们最终决定支付高额押金的关键。不仅仅是顺祥公司，几乎所有诈骗养老公寓的犯罪团伙，都致力于打造一个从外表看没有瑕疵的理想养老家园。

2022年5月，武汉市洪山区法院宣判了一起以投资养老公寓为名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被告人左武华系湖北西江月生态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西江月公司”)某分公司负责人，该分公司在湖北省红安县建设养老公寓。从2014年5月到2015年底，它通过承诺给他们住宿优惠和高额回扣，欺骗了1000多名老年人。

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很多老人在了解西江月公司之初都比较谨慎，参观完养老公寓后看到真楼后才决定投资。西江月公司在湖北省红安县建造的老年公寓有30多所，外观宏伟，公寓周围种植了数万株花卉。

由于顺祥公司、杨康公司、西江月公司都有稳固的养老公寓，老人也减少了缴纳高额押金的疑虑。这是因为一般需要提前收取较高的会员卡费用或押金，才能定位市场上的高端养老公寓。

资深保险顾问张新华长期研究国内养老社区。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国内养老社区的知名品牌大多采用老年会员卡制度，老年人入园需要缴纳的会员卡费用或押金通常在50万元以上。

截至2020年，上海沁和园盈丰老年公寓成熟卡A需要会员一次性缴纳178万元卡费，万科随园佳墅75平米公寓需要会员一次性缴纳100多万元租金。

但与正规运营的养老机构相比，西江月公司、顺祥公司声称在建的养老公寓只是一个空壳。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湖北省红安县西江月公司建设的老年公寓是违章建筑，占用农村集体土地，不能投入使用。从《中国新闻周刊》获取的资料显示，杨康公司在长沙县黄花镇建设的养老公寓属于违章建筑。事实上，顺祥公司和杨康公司只有310张老人病床。

判决书显示，长沙中院认为，王明知自己只能同时为数百人提供养老服务，盈利空间有限。她没有其他盈利能力，也没有其他资金来源。收取的养老基金募集资金的20%用于分配给基金募集行为人和支付基金募集参与者的利息。这种行为客观上不可能实现正常经营，她只能靠收取新的集资款来偿还早先的“本息”。明知如此，王仍向数万名集资参加者集资。法院认为，经营养老事业只是王掩盖其犯罪动机和行为性质的一个口号和幌子。

矿井爆炸前后

2019年8月顺祥养老公寓爆炸时，包括黄天成在内的一大批老人都不相信顺祥公司再也拿不到钱了。2019年上半年，关于顺祥资金链断裂的传闻其实已经在老年人中流传，只是没有引起更多的关注。

老人们对顺祥公司的信任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王、贾顺祥、齐福明等人的背景。王是湖南保靖县政协委员，2018年获长沙市“三八红旗手”称号。贾顺祥是2011年退休的湖南保靖县人大常委会原主任，齐福明是湖南省一家大型国企的宣传部长。许多老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王和贾顺祥很少露面，而齐福明几乎在每次大型报告会上露面，重复他对养老事业的热情。

顺祥养老公寓运营以来，当地多个部门领导先后来顺祥养老公寓考察。“这么多领导来了，顺翔公司得到支持，我们很放心。”黄天成说。2016年，顺祥公司被湖南省企业信用评级中心评为“AAA级企业”。2017年1月，顺祥公司还被湖南省社会养老服务协会授予“2016年度突出贡献单位”。

爆炸前几个月，顺祥公司就开始用各种方式稳定老人。顺祥公司在2019年5月27日举办的发布会给很多老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顺祥公司一位老人交的订金已经过期，但是取不出来。顺祥公司在那次大会上把两张长桌拼在一起，堆了上百捆厚约5厘米的百元大钞。罗也在会上，她旁边的老人形容为“桌子的腿都弯了”罗回忆说，顺祥公司的代表在会上说“顺祥不缺钱。谁要退预订款，现场拿走”。最终，现场没有一个老人主动提出退订。

2019年8月，湖南公共频道《帮女郎》的节目曝光了大量老年人被顺祥公司诈骗，老人们来到顺祥公司要求退款。2019年8月16日至18日，顺祥公司召开了一系列安抚老人的会议，并与部分老人签订了承诺书，承诺9月至10月分批发放福利补贴，合同到期的老人逐步收回本金。但顺祥公司并未在9月和10月给老人发放福利补贴。

对于有入住老年公寓愿望的老人，顺祥公司也采取了拖延措施。黄国梁说，2019年8月18日，他在电视上看到顺祥公司雷击爆炸的新闻后，赶到顺祥养老公寓要求入住，顺祥公司签订了预约入住协议

直到爆炸前夕，顺翔公司仍试图吸纳更多资金。罗说，2019年8月的安抚会上，顺祥公司还在劝说老人续约。“我们被一个个带到房间，顺祥公司的人劝我们再续半年。”罗不同意续约。黄天成的姐姐不在长沙，也没有听说顺翔资金链断裂的传闻。黄天成的业务员在2019年8月底电话劝说续租，于是黄天成的姐姐在2019年8月31日又支付了10万元。

根据《中国新闻周刊》获取的顺祥公司2019年9月10日发布的公告，顺祥公司表示，希望6月至12月合同到期的客户继续支持公司，做好续约工作。公司会给续约的客户奖励两个半月的养老补贴，续约六个月以上的客户享受八个半月的福利补贴。

《中国新闻周刊》获得的刑事立案决定书显示，2018年12月5日，长沙市望城区公安分局决定对“顺祥老年生活城市管理有限公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立案侦查。

根据王、等集资诈骗案被害人的律师代表向《中国新闻周刊》提供的材料，经望城区公安局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评估。顺祥公司于2018年12月6日被立案侦查后，至2019年11月，仍有6000余人与顺祥养老公寓签约，涉案金额约4亿元。

2020年5月26日，长沙市公安局通报了九九达夫集团及其下属顺祥公司、公司、公司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一案，称该案已抓获犯罪嫌疑人29人，包括王、贾顺祥、齐福明等人。

王、贾顺祥、齐福明等7人被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集资诈骗罪。据长沙市望城区人民检察院起诉书显示，周系99富达集团集资营销团队公司负责人。近日，检察机关以涉嫌集资诈骗罪对提起公诉，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对周提起公诉。

法律缺失和过度

顺祥养老公寓爆炸后，老人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几年他们盼着入住的顺祥真的是合法的养老机构吗？

《中国新闻周刊》获得的一份长沙市民政局2019年12月19日给一位老人的回复显示，长沙市民政局称“顺祥养老生活城是非法养老机构，从未取得设立养老机构的许可，没有资格对老人进行护理，更没有资格向社会公众吸收资金”。

根据2013年7月1日起施行的《养老机构设立许可办法》第十四条规定，养老机构应当依法取得许可证并登记注册。在取得许可证并依法登记前，养老机构不得以任何名义收取费用或者接纳老年人。

62岁的罗有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女儿。她希望将来能和女儿一起住在养老公寓里，但她被骗走了26万元的积蓄。

虽然2019年1月，民政部正式发文称，根据新修订的《老年人权益保护法》，取消养老机构设立许可，改为登记备案管理，顺祥公司成立于2012年12月。在其多年经营期间，仍然需要养老机构设立许可，以收取费用和容纳老人。

顺祥养老公寓存在的问题，民政部门并非不知情。《中国新闻周刊》获取的文件显示，2014年至2018年，长沙市望城区民政局向顺祥公司发出民办养老机构整改通知书、责令限期整改通知书和限期规范服务通知书，贾顺祥在通知书回执上签字。

判决书显示，长沙市望城区民政局提供了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的《

《中国新闻周刊》联系长沙市民政局关于为什么顺祥养老公寓可以在没有取得养老机构设立许可的情况下经营多年？长沙市民政局表示，要多向望城区民政局学习。《中国新闻周刊》向望城区民政局发送采访函，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据《中国新闻周刊》了解，老年公寓诈骗案中的老年公寓几乎都没有取得养老机构设立许可，但并没有停止这些公寓的建设。以西江月公司为例，湖北省红安县民政局回复《中国新闻周刊》称，西江月公司未取得设立养老机构的许可。接近武汉警方的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西江月公司在湖北省红安县建设的老年公寓手续不全，应该是等所有手续齐全后再建设，但老年公寓却直接开工了。2018年媒体报道，西江月的养老公寓是红安县太平桥镇招商的项目。

随着王和贾顺祥因集资诈骗罪被判无期徒刑，数万老人把希望寄托在讨回十几亿元预留款上。但王等集资诈骗案受害人的律师代表称，截至2022年6月底，仅从王等公司的管理团队和业务员处追回300万元。

武汉市洪山区法院法官刘雨菲是审理左武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的法官。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集资诈骗、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等案件，追回资金难度很大，因为此类案件作案时，犯罪团伙已无法偿还本息，资金已被消耗、挥霍。

养老梦想破灭的老人，仍然希望找到一个安全的住处。2015年8月入住顺祥养老公寓的刘建斌，经历了顺祥的辉煌与崩溃。到了2020年初，顺祥公司已经不再承认所有还住在顺祥养老公寓的人都需要额外的外交钱来维持在公寓的生活，尽管他预付的公寓各种费用40万元还没有用完。2020年春天，刘建斌和几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离开了顺祥，住进了顺祥一位前护工的家里。老人每个月交一些钱，这被称为家庭式养老。然而，与成千上万支付了订房费但从未在顺祥住过的老人相比，刘建斌感到幸运。

盲人罗在养老公寓项目中支付了30万元，几乎是她在深圳盲人按摩店的全部积蓄。本版摄影/本报记者维安

2021年1月，顺祥养老公寓正式关闭。罗是的老同事，她咨询了其他养老院，但没有一家接收盲人，并建议她住在长沙市第二社会福利院，该院为智障和残疾人提供集中供养。那不是她度过生命最后几天的理想地方。在发现无法住在顺祥养老公寓后，黄国梁于2021年6月搬进了宝宁寺，并与僧侣们一起度过了近一年的时间。现在黄国梁不再视察新的养老公寓，而是视察殡仪馆安排葬礼。